“你说得不错。不过就算你看到情况会这样,或者大致这样,说实话,你也不是唯一有这种看法的人,亲爱的小苏啊。人们接连不断地结婚是因为他们抗不住自然的力量,尽管其中很多人心里完全有数,为了得到一个月的快乐,可能要拿一辈子受罪做代价。我爹我妈,你爹你妈,要是也有跟咱们一样的观察事物的习惯,毫无疑问,也看得明白。无奈他们还是照结婚不误,因为他们都有普通的情欲。可是你呢,苏啊,你空灵有如幻影,飘渺若无肉身,是这般生灵,你若容我说,我就说你简直就没有出自动物本能的情欲,所以你所作所为一概听命于理性,而我们这些粗劣坯子造出来的可怜而又不幸的浊物可办不到啊。”
“唉,”她叹口气,“你也承认咱们要是结婚,结局大概也挺惨。我倒不是你想象的那么一个一万里头也挑个出来的女人。不过真想结婚的女人比你设想的少得多,她们所以走这一步,不过自以为有了个身份,有时候也能得到在社会上的好处——而我是我行我素,不管什么身份与好处。”
裘德的思想禁不住回到他耿耿于怀的事情上——他们固然关系亲热,可他连一回也没听她诚实而恳挚地表白过,说她爱他,或她能爱他。“我的确有时候挺害怕你不爱我。”他说,那疑心近乎生气。“你就是这么一字不提。我知道,女人都从别的女人那儿学,千万别对男人把实话说尽。但是最高形式的情深意切的爱的基础正是双方毫无保留的真诚。那类女人,因为她们不是男人,不知道他回顾以往跟女人柔情缱绻之时,他感到最贴心的总是言行表现出真心的那个女人。素性好的男人固然一时让假假真真的柔情一擒一纵,可是他们并不会老让她们摆布。一个好玩欲擒故纵、藏头露尾手腕的女人,早晚受到报应,自食其果,让原来对她倾心相与的男人鄙视;他们也因此看着她走向绝路,而不会为之动容,流涕。”